“媽媽,那是不是爸爸?”“媽媽,爸爸在哪兒啊?”
“琪琪,爸爸還沒下車呢,不喊,乖啊!”
2012年8月24日,呂苑一大早就帶著剛滿2歲的女兒在廣安火車站等候。在女兒琪琪的記憶中,只是好像見過爸爸,但爸爸究竟是什麼樣子,她卻沒有印象。茫茫人海中,琪琪天真無知的喊叫聲,使成百上千人的眼光投向了她們母女倆,讓呂苑特別尷尬。
“莫未,莫未,你倒是快點啊!”面對著這些不知是好奇、詫異、笑話,還是同情的眼光,呂苑內心多少也有些焦急浮躁了。
上士莫未,在武警交通二支隊四中隊服役了7年,這是他結婚后第2次休假。從高原下來的他,一手拉著密碼箱,一手挽著外套,遠遠的,就與妻子呂苑的眼神對上了。
也許是激動已過,那一刻,呂苑顯得格外淡定,盡管女兒還在不停的問、不停地喊,她都無心去理睬。
然而,當莫未走到跟前,看著頭發又少了一層,皮膚黝黑,有幾塊紅斑如同生了癬瘡還在掉皮的臉,嘴唇上裂了幾道血口的他,心裡又增添了幾份傷痛。
呂苑知道,四中隊是支隊條件最苦的中隊,駐地海拔4300多米,路上最高海拔業拉山頂4600多米,就是躺在那裡睡覺都是一種奉獻,丈夫在那一段川藏線當鋪路石,不付出代價是不可能的。
“路上累壞了吧?”沉默良久,呂苑方才說話:“琪琪,快叫爸爸。”
剛剛還吵著要爸爸的琪琪,這會兒,發現站在自己眼前的是憔悴、滄桑,一個稍顯恐怖的“小老頭”,別說小孩子,就是大人看到了都有那麼點悚然,她本能地把頭扭了過去。
莫未縱然心裡有些難受,但是已為人父,那思女之切的心情,還是鼓勵他把琪琪抱了過來:“寶寶,來,讓爸爸看看。”畢竟是父女,心血相融,看著莫未那笑比不笑還難看的臉,琪琪雖然還是沒喊“爸爸”,但也沒反抗。可是當莫未觸摸她的小臉蛋后,琪琪立馬就哭了:“嗚—嗚—嗚,媽媽,我要媽媽……”
那滿是老繭,糙的像鬆樹皮一樣的手掌,莫未意識到:一定是把琪琪弄疼了。
這些離天近,離家遠的護路兵,他們為川藏線付出了多少?他們雖然沒有摸搶扛炮,但是卻在用鮮血和汗水,捍衛著祖國邊疆的千裡國防長城。他們在雪域高原忍受肉體上的痛與苦,在家掩飾內心的傷與淚。又有幾人需要鼓足勇氣才敢摟抱自己的孩子呢?又有幾人讓自己的妻兒飽經風霜,忍辱負重?
為了發揚18軍的偉大傳承,為了黨、國家和人民的利益,這些遠在天邊的父親,他們有誰真正盡到過父親的職責?他們有誰讓孩子真正享受到了父愛?他們有誰敢說自己無愧於家庭??!
沒有,真的沒有。
就連2013年才踏入川藏線的六中隊指導員黃志新,都有道不盡的心酸。2014年8月,女兒黃左菡需要做手術,妻子左艷梅可謂是心急如焚。
“醫生說眼角囊腫不及時切除,要對菡菡的視力神經和面部發育造成嚴重影響。”左艷梅在電話裡強調病情的嚴重性:“我已經在華西醫院挂了8月10號的專家號,你趕緊請假回來。”
“對了,自己把換洗衣服帶上,我已經從眉山到成都了。”
“我查了一下,林芝還有9號的機票,趕緊訂啊!”
“什麼?你不回來了?你說不回來就不回來了?這可是你的女兒呢?”
……
面對妻子頻繁的電話,黃志新左右衡量,最終還是選擇不請假。因為黃志新清楚,中隊養管路段是川藏線上最危險的,尤其是被稱之為“斷魂谷”的然烏溝、“鬼門關”的牛踏溝,有“風吹大山搖,石頭滿溝跑”的說法,加之雨季期間,泥石流、塌方、滾石等災害更是頻繁多發。官兵們幾乎每天都要搶通,甚至經常是一天搶通好幾處,自己回家了,中隊長怎能忙的過來?雖然那頭是自己的親骨肉,但這頭卻也關系著幾十號戰友的生命安全啊!
8月10號、11號、12號,一連幾天,黃志新都躲著戰友們在一邊打電話,可左艷梅一個都沒接聽。看來妻子是氣到心裡去了,就是短信都不回了。慶幸的是,也沒傳來不好的消息,女兒的手術應該很成功。
就這樣,黃志新不停地打過去,左艷梅不停地挂斷。而父母卻是不停地打過來,不停地說他罵他。后面政治處主任王洪強知道此事,一通電話連續訓了他20多分鐘:“這麼大的事情,誰叫你藏著掖著的……”
甘為路石,情洒川藏。